【案情導讀】目前，許多大型超市、物流中心和建材商貿城等都為購物者提供了免費的班車服務，車輛運行中出現的意外傷害糾紛也隨之多了起來。出現糾紛后，消費者該如何維護自己的權益――
如今，全國許多地方的大型超市、物流中心和建材商貿城等都為購物者提供了免費班車服務。這些免費服務車輛招手即停，不僅方便了消費者出門購物，也大大提高了超市等商企的市場競爭力。但隨著免費班車的大量出現，由此引發的糾紛也逐漸多了起來，特別是車輛運行中發生了意外傷害……中秋將至，超市等購物中心又要掀起新一輪的促銷活動，穿梭在城市當中的免費班車會更頻繁地出現在大街小巷。近來上海的一些消費者對乘坐免費班車多了一份隱憂，他們發現多家超市將免費班車的業務外包，也就是說超市通過一紙協議，將免費班車外包給了車輛租賃或服務公司，如果再在免費班車上發生意外傷害事故，超市可以不負責任。據了解，超市外包免費班車的起因就緣于此，但免費班車在此情況下發生意外傷害事故，超市真的能置身事外嗎？
事實并沒有那么簡單。日前，上海普陀區法院審理了有關消費者在超市班車上摔跤致傷的案件，根據案件判決結果，超市仍是事故的第一責任人，車輛租賃公司則承擔相應的連帶責任。專家同時指出，一些超市自己規定的“乘坐班車致傷必須持購物小票才能獲賠”的理由也不能成立。
【案情一】
車速太快 乘客顛簸至腰椎骨折
“我坐在超市班車的最后一排，當時車子開得很快，劇烈顛簸，我從座位上彈起來又跌回去，腰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因為乘坐超市班車，上海的張女士腰部受傷，經過鑒定，她的第1腰椎椎體壓縮性、粉碎性骨折，而損傷的后遺癥已經構成道路交通事故九級傷殘。
乘坐超市免費班車釀成如此嚴重的人身損害，為維護自己的權益，張女士將超市以及第三人上海市的一家汽車服務有限公司一起訴至上海普陀區法院，要求獲得殘疾賠償金12萬余元。
張女士向法庭陳述，去年1月2日上午9時多，她與家人一起在超市購物，后乘坐9時40分發車的超市免費班車11號線回家。在回家的途中，張女士說當時班車的行駛速度過快，在經過不平整路面時發生劇烈顛簸，致使她當時就覺得腰部受了傷，疼痛不已。
張女士回憶當時的情況，因為覺得腰部受傷，她并沒有立即下車就診，而是跟著這趟班車重新回到超市，到超市服務臺要求解決。當天，她在超市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到醫院就診，被診斷為腰椎骨折，需要休息期150天、護理期90天、營養期60天。
張女士認為，超市的免費班車屬于經營者提供的延伸服務，她在超市購物后乘坐了其提供的班車，因駕駛員對道路狀況不注意，車速過快，致使自己受傷。張女士堅持認為超市方面在提供服務時未能盡到安全保障義務，應該承擔由此導致的損害賠償，第三人汽車服務公司則應當承擔連帶責任。
現場，張女士向法庭遞交了購物小票、第三人車隊隊長開具的事故清單、相關的醫藥發票等證據。
對此，被告超市以及第三人辯稱，超市班車11號線的發車時間為9時20分，并非張女士所言的9時40分。超市以及第三人均對張女士所稱的 “因車速過快，顛簸至其受傷”等事實不予認可。
【評析】
法院審理后認為，張女士提供的各種證據均能證明當時超市班車11號線途經路段確實在修路，并且其投訴的時間等內容均有一定的序貫性，事情發展合乎情理，因此法院采信了張女士的說法。
法院認為，法律規定從事經營活動的法人、其他組織，未盡合理范圍內的安全保障義務致使他人受傷，受害方可以請求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現今社會，免費班車作為超市的一種營銷手段，應視為經營者為消費者來店消費提供的配套服務，理應納入其安全保障范圍，因此超市負有安全保障義務，以使接受服務者免受財產或人身損害。
案件中，車輛駕駛員明知存在修路的情況，而車輛經過不平整路面時會顛簸，即存在不安全因素時，未能給予乘客必要的提示、說明、警示并采取減速措施，疏于恪盡安全保障義務的不作為導致張女士受傷，其行為存在過錯。因此，普陀區法院一審判決超市賠償15萬余元。
【案情二】
無購物小票 商家聲稱不擔責任
在一些超市等提供的免費班車上，有商家在車窗等處安放了“乘客必須出示購物小票，否則出現意外傷害不予賠償”的告示。對此，上海滬家律師事務所律師賈明軍給出明確答案：傷者能否獲賠與 “小票”無關。律師講述了這樣一起因免費班車引發的案件。
兩年前，上海發生了這樣一起沒有購物小票乘免費班車的意外傷害糾紛。劉先生本想占點小便宜， “蹭”坐了超市的免費班車，不料班車一個急剎車，劉先生猝不及防跌倒在車廂內，后枕部受傷，鮮血直流，被立即送至醫院救治。
在此后的兩年里，劉先生因這次蹭車留下了不少后遺癥，頸椎和胸椎多處疼痛；其身上一度長滿紅色丘疹，被診斷為“血管瘤痣”；劉先生先后經歷了兩次手術。事后，劉先生提起訴訟，請求判令超市賠償醫療費、傷殘賠償金等20余萬元。經司法鑒定機構鑒定，劉先生被評定為兩處八級傷殘、一處十級傷殘。
對于劉先生的訴請，超市方面則堅稱其人身傷害是由交通事故所造成。然而，劉先生堅持認為自己在超市班車內受傷，屬顧客受傷事故，不屬交通事故，要求超市承擔侵權賠償責任。
法院審理后認為，根據法律規定，劉先生可以選擇人身損害賠償之訴，也可以選擇服務合同的違約之訴。現在劉先生選擇了后者，要求超市承擔責任，屬當事人的自主選擇權，法院應予以支持。由于超市班車接送客戶是商業活動中的服務行為，顧客與超市之間的服務關系成立，超市有義務確保客戶的人身和財產安全。據此，一審法院根據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相關規定，判令超市賠償劉先生21.8萬余元。
此后超市方面提起上訴，上海市第一中級法院審理后認為，該案的爭議焦點是劉先生選擇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要求超市承擔違約責任是否成立。法院認為，劉先生既然獲準乘坐超市免費班車，超市就負有將他安全送至目的地的義務，因此維持了原判。
【評析】
專家釋法 免費班車并不“真免費”
賈律師說，乘客只要獲準搭乘班車，即與超市方形成運輸乘客的合同，超市負有將乘客安全送至目的地的義務。一旦在乘坐過程中發生事故，超市方不能免除自身責任，乘客也不需要承擔提供購物發票的舉證責任。賈明軍強調，超市的免費班車雖然不收取費用，但其實存在一定的經濟利益，因此即便免費，但不能免責。
華東政法大學民商法專家傅鼎生教授也明確表示，乘客在免費班車上發生意外事故造成傷害后，不需要承擔提供購物小票的舉證責任。他指出，乘客的舉證責任僅適用于受傷原因等方面，例如是否因為司機急剎車而導致受傷等等。
賈明軍表示，超市方可以制定必須持有發票才能搭乘免費班車的規定，但是即便超市已經在車身、班次表等處明確標示，但只要讓沒有購物的乘客上了車，即屬于超市內部管理問題，不能以此作為拒絕賠償的理由。因此，超市方所謂的乘車當日沒有購物小票，不能以消費者身份進行索賠的說法不能成立。
針對超市免費班車大多向汽車服務公司租賃的情況，傅鼎生教授表示，超市作為承運主體，應當對乘客安全承擔責任，乘客可以直接向超市進行索賠。因超市和汽車服務公司之間就班車事故責任做過相應約定，超市可以通過向汽車服務公司追償的方式再行處理，而不應以此為由推卸自身責任，甚至拒絕乘客的索賠要求。
此前，在普陀區法院的案件審理中，第三人車輛服務公司是否承擔賠償責任，曾是案件爭議的焦點。最終法院判決超市承擔主要責任，車輛服務公司承擔連帶責任。車輛服務公司表示，一般在傷害事故發生后，其會和超市方面就賠償作進一步的協商和溝通，尋求適當的解決辦法。
對此，法官方平說，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18條規定：經營者應當保證其提供的商品或服務符合保障人身、財產安全的要求。《侵權責任法》第37條規定：賓館、商場、銀行、車站、娛樂場所等公共場所的管理人或者群眾性活動的組織者，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根據上述法律規定，經營者負有保障消費者人身和財產安全的義務，否則應承擔侵權責任。該案中，超市雖然提供的是免費班車，但該班車是商家以營利為目的而開設的，車費其實早已計算進商品價格之中，此乃商家營銷策略，盡管名義上系免費，但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免費，因此超市并不能免除其管理和損害賠償責任。另一方面，消費者搭乘超市的免費購物班車就意味著與超市達成了承運合同。我國《合同法》第302條規定：承運人應當對運輸過程中旅客的傷亡承擔損害賠償責任。既然“免費”僅僅是名義上的，那么承擔相應的責任就是應該的，超市等提供的自己運營的車輛或外包給出租公司運營的車輛，超市都不能免除責任。
